天命

第68章


平沙萬里絕人煙,蜃海茫然路八千。

凴君莫問江湖事,紅塵深處石有天。


荒蕪人煙的蒼涼大漠,璀璨晴朗的星空之下,一座巨石鋪就的神宮在隱隱浮現。

腳下的黃沙在狂風獵獵中如海浪般綿延起伏。來者黑衣如墨,黑髮如綢,緩緩踏入神宮之中。

——又回來了。


憑著初臨人間的那段記憶,聖氣與魔氣共存的經驗,歷時許久,他終於造出了一具聖魔兼備、性質相似的一具軀體,得以再臨人間。他給這具軀體起名叫「聖魔元胎」。

在天界的日子裡,他對人間的時間流動並沒有明確的感知,並不知人間究竟過去了多少年。神宮裡依舊是他上次離去時的樣子,折斷的白虹明玥斜插在地上,怒滄喑啞晦澀,繃斷的琴絃散了一地。

天地無聲,安靜得只能聽見他如今這具身體的心跳。


天界武神走上前,彎下腰,撿起了兩把斷劍。折斷的白虹明玥如今已蒙塵,劍光黯淡。他沈默地撫去了劍上的塵埃,又將它們小心地收進懷裡。

怒滄琴折毀得已經不成樣子,琴木的碎片散落在神宮的各個角落裡。他用了很久,才將它們一一收集起來。斷了的絃上沾了血,他本來想擦掉,卻又覺得不捨——

那也許是蒼留在這世上唯一的痕跡了。

想到這裡,他手上的動作不由得一僵。最終他還是把染血的琴絃小心地包好,放在了心口的位置,與這具身體的心臟緊緊相貼。

做完這一切後,他走向那條紫紗袖帶,如今在神柱旁被碎石掩埋,只露出星星點點的紫。得益於神宮地氣天然的護佑,這條袖帶被完整地保留了下來,雖然那曾經高貴莊嚴的色澤變得有些黯淡,卻未因時間的侵蝕而變得殘破不堪。

他下意識地鬆了口氣,五指緊緊收攏,將那條紫色的紗攥在掌心。

這便是蒼留給他的全部。除此之外,別無他物,乾淨得沒有留下其他一絲痕跡。


斯人已逝,記憶卻依舊鮮明。那些悲與喜,念與執,所有因他而起,因他而散的點點滴滴一齊湧上心頭,除了隨之而來的心痛與遺憾,似乎還多了一種他無法言說的感受。

「你……在嗎?」

他聽見自己很輕地說。

——吾想你了。吾真的……很想你。

「你還欠吾……一個解釋。」


偌大的神宮無人應答,只能聽見自己空蕩的回聲,彷彿天地的呢喃。


「吾……可以等。」

沒關係,他有無限的生命,他可以等。他默默地想。哪怕是一場無望的空候,他也可以一直等下去,等一場也許只是鏡花水月的重逢,等一段夢中沒有講完的故事,等一個關於山海的承諾。等一個解釋,一個回答。

「吾……等你。」

在此之前,對人類的懲罰……也許……可以暫時放下。

黑衣黑髮的神祇轉身離開,再一次踏入荒涼大漠之中,只留給蒼茫天地一個形單影隻的孤寂背影。




他在人間獨自過了很多年。

第一年,那個叫「蒼」的人沒有來。他收服了在四境開枝散葉、繁衍生息的魔之後代。延續了近千萬年的人與魔之間的戰火終於漸漸平息。

第二年,那個叫「蒼」的人還是沒有來。他用開天神兵在道境開闢了一塊全新的天地,將魔龍與收服的萬魔安置在那裡,從此人魔共存。由於那裡是片全然不同的異域,後來道境人稱之「異度魔界」。

第三年,他獨自去了封雲山,蒼口中那個三面環海的地方。山頂有一處飛流直下的瀑布,高聳入雲,幾乎與天相接。水花飛濺,霧氣瀰漫,他站在迷濛的水霧裡看著翻湧的雲海,想起了蒼的眼睛。這裡是蒼年少時生活的地方,可是他卻沒有遇到那個叫「蒼」的人。

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

十年,百年,千年,萬年,千萬年。時間一點點地流逝,他踽踽走過人間的每一處山川,踏入人間的每一處河流,看遍人世的每一處風情,看著人間潮起潮落,朝代更替,看著塵世斗轉星移,滄海桑田。


世間爭權奪利、自相殘殺從未休止。名利、殺伐、貪欲、妄念。一雙冷眼遍觀紅塵,厭了,倦了,卻又總能在山窮水盡時看到與那個道士相似的人類個體,同樣地不知進退,螳臂當車,妄想著撼動天地。

為什麼?值得嗎?

他搖搖頭走開。每每此刻,他總會想起黃沙之中的那一句「值得」。冷感無情的異色雙瞳,卻也總會在回憶起那一人時,帶上一點柔和的底色。

曾經以為,一百年已經足夠漫長,漫長得幾乎讓他在孤獨中發了瘋。如今才發現,區區一百年的空候,與如今漫長而無望的等待一比,實在不值一提。


第一代聖魔元胎終究是個有缺陷的實驗品,壽命也有盡頭。歲月消磨,這一次他在人間駐留了多久,他已經全然失去了概念,只知道漫長到這具軀體的壽命也將近了。


離開人世前的最後一日,他又回到了萬里狂沙,他們上次分別的地方。也許是活的太長,他的記性不太好。然而其他記憶愈是模糊,和道者相遇的點點滴滴就愈是鮮明,帶來鮮血淋漓、深可見骨的傷痛。


沿著記憶的痕跡,天界武神再一次在相同的位置靠著神柱坐了下來。

第二次來到人間,塵世壽命再一次盡了,可是他依舊沒有等到他,那個叫「蒼」的人。


「吾……很想你。」

靠著神柱,金藍異瞳緩緩閉上。重拾天界記憶後,曾以為無感無情睥睨人間的他,終究不得不承認,他也有思念,也依舊有當年的愛別離與求不得。


「你,在聽嗎。」他很輕地自言自語,低沈的聲音有些沙啞,也有些疲憊。

偌大的神宮依舊無人應答。他將那條紫紗袖帶再一次握在掌心,緩緩閉上了眼睛,在這裡安靜地長眠。



後來,關於第一代聖魔元胎,世間流傳著許多傳說。

有人說他是魔神降世,創下異度魔界,為了有朝一日毀滅人間。有人卻說他是天神降世,來到人間,為了讓人魔共存戰火休止。

有人說他一身白衣似雪,也有人說他一襲黑衣如墨。

有人說魔神厭倦人間紛爭,也有人說天神垂憐人間萬物。


那些眾說紛紜的版本中,卻有兩段趣事,始終毫無爭議——

傳說中,無論是白衣的天神,還是黑衣的魔神,有幸見到他的人們都說,他的手腕上始終繫著一條紫色的紗帶。

在生命的盡頭,他走向了大陸西北的萬里黃沙,據說他愛過的人類被風沙埋葬在那裡,所以他選擇回到那裡,永遠地沉眠。




封雲山,三面環海,一面通往月華之鄉,連接著廣袤的陸地。

初夏時節,鎮上那棵巨大的月華樹枝葉茂盛,暗香浮動。天空萬里無雲,時不時掠過一群飛鳥,喧鬧地棲在枝頭。由封雲山下山的山路盡頭,到進入月華之鄉,是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小路。這條路並不寬,卻是從封雲山去往道境其他鄉鎮的必經之路,沿街熱鬧的很。玄宗門徒百千,月華鄉風景和美,時不時有些封雲山上的道士從山上下來,或是虔誠的人們去封雲山上的玄宗總壇奉上一支香火。也正是如此,這條交通要道上商肆林立,行人商賈,道士信徒,熙熙攘攘,絡繹不絕。

街邊一處露天茶肆裡,一人身著灰色粗布長袍,鬚眉皆白,正是新來此地的說書夫子,此時繪聲繪色地述說著流傳許久的神話傳說。他姓謝,幾十年前搬來了道境,前不久去道境另一端的異度魔界游離了一番,此時方才歸來。

「八千萬年前啦,那是比遠古還久遠的時候,天地是一片混沌鴻蒙⋯有位叫盤古的大神劈開了天地,陽清為天,陰濁為地,至此才有了陰陽之分,萬物之序⋯⋯」

這家茶肆不大,歇腳的人卻不少,除了些趕路的商客,因道境信奉道教,且封雲山上玄宗一門獨大,也有不少信徒慕名而來,為奉上一隻香火。當然,也時不時有些年輕道者從封雲山來,路過此地。他們大多學有初成,或者為山下的居民驅散一些小小的災禍,或者來月華之鄉為玄宗同修們添置些必需品,或者只是偷溜出來打打牙祭,體驗下苦修之外的美好生活。久而久之,這裡總能吸引一些三教九流的奇人異士,神醫妙手,占卜高人,當然也少不了江湖騙子。

此時茶肆裡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喂,老頭兒,這樣的傳說都被講了幾百遍了!沒有點新意嘛?真無聊!」茶客中妖道角起哄道,「要是沒有新鮮的,就趕緊換下一個人上來!」

「麥吵!」謝夫子不滿道,有模有樣地呷了一口茶水,「咳咳,我要講的是一個不同的版本⋯」

「那時候天地雖開,卻缺少穩定的支撐。時不時地陰陽失衡,引發天災,唉唉,那可是家常便飯!⋯⋯在這個濁氣橫世,人鬼共存,弱肉強食的時代⋯⋯這樣的自然環境自然是不適合居住啦,人們只能在有限的資源中掙扎生存。後來⋯⋯」

「我知道我知道!」茶肆中有人插嘴道,「後來是這個盤古大神為了不讓天地重合,用自己的四肢軀幹化作四柱,才讓天地秩序穩定下來⋯⋯這個神話傳說小時候經常被唸,到底有什麼新意!」

「非也非也!流傳下來的未必是真實。老夫悄悄告訴你們,那只不過是書寫歷史的人想讓你們看到的版本罷了⋯⋯哼哼,所謂神話傳說,也不過人們選擇相信他們所願意相信的⋯⋯美化舊日記憶罷了⋯⋯」

神秘兮兮地頓了一頓,謝夫子呷了口茶,繼續道,「其實開天闢地之後,那個盤古早已化為日月山川,不復存在了,又哪來的軀幹撐起天地?我今天要講的,哼哼,才是真實的版本⋯」

「天地初開時,驅走五濁惡氣,造出四方神柱撐起天地陰陽的,不是那個盤古,而是另一位天神⋯⋯也是唯一一個繼承了盤古開天闢地之力的,天界第一武神⋯⋯」

「嘖,」顯然有妖道角不買帳,「那這位武神叫什麼名字?既然他在天界居功甚偉,為什麼卻沒有人歌頌他,記錄他?你這個故事講的真沒邏輯,真爛!」

「叫什麼⋯?」謝夫子撓撓頭,「對啦,他在人間的第一個名字,叫白衣武神。」

「沒名沒姓,這一聽就像是編的⋯⋯」

謝夫子將茶杯往木桌上重重一放,「天神的名字豈能被爾等凡夫俗子輕易知曉!沒有人記得他,是因為他後來在人間降下可怕的災厄,引動了神罰⋯⋯」

「那他為什麼要降下災厄呢?」有人插嘴問道。

「三教的人啊,挖了他的心,又挖了他的眼。不滿人類的背叛,又厭了人類貪婪的本性,他墮入魔道,降災人間⋯⋯」

「哼,老頭兒,你說的這些又有什麼根據?既然不是流傳下來的版本,你又從何得知?我看是你胡編亂造的吧?」茶客中又有人質疑道。

「麥吵!」謝夫子不滿道,「我從何得知?哼哼,是從這本史書——」

正說著,他拎起腳邊一個風塵僕僕的灰色粗布口袋,從裡面逃出了幾冊古籍,對著圍觀的人群晃了晃。只見上面赫然四個大字——

『洪荒野史』

「噗——哈哈哈!」有人笑出了聲,「老頭,連本野史都敢拿出來嚇唬人,有模有樣地當成歷史講?」

「麥吵!藏史於野,這麼簡單的道理,不明白嗎。你們想想啊,當今掌握話語權的是什麼人?當然是三教啦!歷史,可是勝利者書寫的呀⋯⋯」

「⋯⋯神啊,那可是萬人敬仰的存在⋯⋯人們怎麼能接受流傳下來的神話傳說中有神的污點呢?三教流傳至今,又有誰真的願意去追究當年的過錯?大浪淘沙,神話流傳演變,這一版又一版,自然是把他的所作所為一併抹去,他的功績也移花接木到別的神仙身上了!所以說啊那些家喻戶曉的上古傳說中,才從來沒有出現過他的故事⋯⋯哼哼,真相,其實就藏在這本洪荒野史中⋯⋯」

「既然誰都沒有親眼見過,你又怎麼證明這本野史記載的才是真相?」有人質問道。

「這嘛⋯⋯」謝夫子撓了撓頭,有模有樣地品了口茶,一邊嘆息連連,「麥吵!我要講的不是這個!唉呀,那是一場巨大的災難,大地被染成血紅色,人鬼修羅無一倖免,屍橫遍野,天崩地裂⋯⋯ 造孽,造孽呀!」

「然後呢?」妖道角們興致缺缺,「又是個天道好輪迴的故事吧?正義戰勝邪惡,犯下大罪的天神被天界封印,再也不能為禍人間之類的吧啦吧啦,這樣的故事也爛大街啦!」

說書夫子神秘兮兮地放下茶杯,「哼,非也非也!遠沒有那麼簡單!老夫悄悄告訴你們,本來嘛,災厄遠沒有結束⋯⋯知道異度魔界創立的初衷嗎?哼哼,那可是為了毀滅人間而設⋯⋯」

謝夫子故意停頓想賣個關子,卻見無人理會,只好略尷尬繼續道,「本來嘛,未來的某一天,世間會再現遠古的劫難,四根神柱會再次折斷,天地失去支撐。那是人類真正的末日,也是眾神的黃昏⋯⋯」

「喂,你這老頭真是危言聳聽。」圍觀的聽眾開始起哄,「簡直是睜眼說瞎話!異度魔界在道境另一端不是好好的嗎?道魔之間算不上友好,但也不至於起戰亂吧?他們自己的地盤那麼大,來這邊有什麼好搶的?」

「哼哼,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才是老夫今日所講的關鍵——」謝夫子眉飛色舞地描繪著,「現在人們生活的和平年代,其實是被改變的未來。本來啊,道魔之爭綿延了數千年甚至數萬年,而這位武神在道魔之戰的尾聲,再臨人間,意圖滅世⋯⋯之所以這一切都沒有發生,是世間有一人在末世來臨、風雨飄搖之際天命開啟,回到過去,以一己之力撼動了原來的時空扭轉乾坤,才有了如今人魔共存的局面⋯⋯」

「噗——」哄鬧的人群爆發出一陣笑聲。「編故事也不編個像樣的。」

「這故事真沒邏輯,真爛!」有妖道角打了個哈欠,「老頭,講完了沒?換下一個人吧!」

謝夫子把書往桌上重重一摔。「喂,你這人什麼態度!」

「快下去吧你!換個人上來!」

「哼,說不定那位曾經的天命之人就在咱們中間呢⋯⋯總得有點敬畏之心吧,現在人啊,嘖嘖。」謝夫子不滿地嘀咕著,收起了那幾本書冊。那是他前些日子,在異度魔界遊歷時意外的收穫。什麼才是真實呢?人類有人類的版本,魔卻也有魔的版本。可是無論哪個版本,如今的人們都不曾親眼見過,又如何評定。


『洪荒野史』的故事的確太過駭人聽聞,但他不知為何,對書中所載有一種天然的信任。

一邊稀裡糊塗地想著,謝夫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角落裡的四個年輕道士吸引了過去。

茶肆最偏遠的一個角落裡,隔著幾叢低矮的青綠灌木,四個像是年輕道士裝扮的人正在靜靜地品茶。一人紅衣紅髮,兩道奇特的長眉斜飛入鬢,似乎正在認真思考著什麼;一人一身靛藍,輕搖羽扇,明顯對他的故事漫不經心;一人金髮素袍,此刻正打量著他,眼神銳利而深沉;最後一個是個淺茶色頭髮的束冠青年,一曳紫灰長袍,此刻正微闔雙眼,像是在閉目養神。

四人看起來都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大概是束冠不久,初次下山的年輕道士,恰巧路過此地。

年輕人特有的朝氣。謝夫子不做多想,收拾好行囊草草離去了。




碧空如洗,陽光和煦,一隻飛鳥掠過天際,竄上不遠處一株月華樹的枝頭。

見那說書夫子漸漸走遠,赭杉軍像是若有所思,認真道:「蒼,關於這個傳說,你有什麼想法嗎?」

搖著羽扇,紫荊衣睜大雙眼,驚詫道:「不是吧赭杉軍,這麼沒頭沒尾的故事你也當真了?」

赭杉軍微微一滯,道:「不知為何,吾總覺得⋯⋯道魔之戰這件事,曾經發生過似的。蒼?」


玄宗中屬他與蒼的關係最好,也是他最熟悉這位寡言少語的大師兄。蒼的情緒很少外露,但他敏捷地察覺到,他的摯友像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白虹的劍柄。「蒼,你怎麼看?」

「赭杉,吾也有同感。」蒼緩緩道,「⋯⋯諸位同修,你們有沒有覺得剛才那說書人有幾句話似乎讓人耳熟?玄宗典籍里有沒有什麼⋯天界第一武神⋯之類的說法?」

紫荊衣搖搖頭,一臉無可奈何。「我說你們兩個,真的有病吧!這種明顯是胡編亂造的故事你們也信!」

「玄宗的典籍那自然是你最熟記於心了,問我們作什麼?再說了,」金鎏影瞄了一眼一側的蒼,插話道,「異度魔界創立之初好像沒和咱們起過大的紛爭吧?你們兩個,哪裡來的熟悉感?」

「喂,你們是魔怔了吧!這種末日神話多的去了,不過就是映照人們內心的恐懼罷了。難道你們每個都要當真?」紫荊衣抱怨道。

茶肆臨街的位置又有人表演起胸口碎大石,方才聽書的人群紛紛前去圍觀,那說書夫子也早已不見蹤影,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赭杉軍認真地想了想,點點頭。「也是。」

「嗯,那看來是吾多心了。」蒼淡淡應道,「時間不早,該動身回玄宗了。諸位還有私事未了嗎?」

赭杉軍束了束劍匣的背帶,將桌上的茶杯放正。「墨塵音下個月要生辰了。他成年之後的第一個生辰,回封雲山之前,我想先去買一個好的禮物送給他作成人禮。」

「唷,」金鎏影玩笑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微諷。「怎麼當年不見你對我與紫荊衣有這般關心⋯⋯」

「金鎏影,赭杉以前有虧待過你們嗎?」蒼打斷道,「吾怎麼記得你們成年以前,赭杉也是這般對你們的?」

「金鎏影,赭杉以前有虧待過你們嗎?」蒼毫不留情地打斷道,「吾怎麼記得你們成年以前,赭杉也是這般對你們的?」

「又來了,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蒼,你至於處處針對我嗎?」

「吾不是針對你⋯⋯」蒼語氣一緩,「抱歉。」

紫荊衣急忙拽了拽金鎏影的衣袖。比起蒼與赭杉軍,他與金鎏影更親近一些。這位心高氣盛的好友自從論道大會結束以來,話里話外總是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火藥味。也許蒼與赭杉軍不知其中緣由,但他可是了解得很。「行了金鎏影,別忘了咱們還有事要辦。走啦走啦。兩個時辰後,還在這家茶肆會合?」

「嗯,兩個時辰後見。」蒼道。



金鎏影與紫荊衣先行離開,不一會功夫就身影消失不見了。方才街口圍觀胸口碎大石的人群也已散去,轉而來了個江湖郎中沿街叫賣。「膏藥膏藥!賣膏藥啦!跌打損傷!風濕腫痛!保證藥到病除嘿!快來看一看瞧一瞧嘿!」

小鎮依舊熙熙攘攘,生意盎然。赭杉軍站起身,收拾著行囊,向沈默的好友投向詢問的目光。「蒼?你怎麼想?」

蒼也隨他站起身來。「吾也不知,只是隱隱記得,所謂的道魔之戰,蒼生之劫,的確曾經發生過⋯⋯」

「然而自異度魔界創立以來,的確沒有挑起過大的紛爭。」赭杉軍沈吟片刻,「說不定,還真是有位天命之人回到過去,撼動了天地呢。」

「哈,好友也會說笑。」蒼淡淡一笑。

「你不信嗎?」赭杉軍望向好友深沈的眸子,「道魔之戰,吾也覺得⋯⋯像是發生過的事。」

「嗯⋯⋯說不上來。不過那說書夫子手中的書冊,吾想尋來一觀。」蒼道。

赭杉軍心中了然,道:「嗯。你去吧。咱們兩個時辰後見。」

「嗯。」蒼淡淡地應了一聲。


他鬆開手,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一直緊緊握著白虹的劍柄。此刻已經汗涔涔的,那裡赫然刻著一首四字讖言:


枯木逢春

萬象循環

天神再臨

護佑人間


數日前的四境論道大會上,他與來自苦境的藺無雙並列頭籌,二人一見如故,惺惺相惜。作為獎品的稀世古劍「白虹」與「明玥」,就這樣歸他們所有。宗主當日對他們說,這是兩把來自遠古的斷劍重鑄而成。他們承載的不僅僅是一段過往,還有道之真義,渡世決心。

那一日,他當徹涼如水的白虹來到自己手中時,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之感蔓上心頭,彷彿他與白虹不是初次相見,而是久別重逢。

說書人口中的故事,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這句四字讖言。

——如今所經歷的,當真是被改變的未來嗎?

——所謂的「天命之人」,又會是誰?


小劇場

武貓:(貓爪亂撓)喵喵喵——!喵喵喵——!蔥花寶貝出現了,可是本貓下不去!喵喵喵——!

某藍:下章讓你見一面

武貓:喵喵喵——!好耶!等等,見一面?就一面?

某藍:嗯

武貓:喵喵喵——!不準!本貓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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