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Error

3. Salomé (4)

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停的。


早上醒來的時候,地面還有些潮溼,那是暴雨到來過的證明。


翠山行醒了,腦袋又重又暈,身上痠痛乏力,下肢也很重。他搖搖晃晃地爬起來,衝着往日記憶裏的方向去洗漱。拉開門一看,卻是儲藏室的門。


“嗯?”

這……不是在自己家。


他環顧四周,陌生的傢俱,陌生的擺設,空着的床,散落一地的衣物,纏在拖鞋上的繃帶……目光落到床上佈滿血跡和體液的床單,腦袋裏斷裂的片段開始重組,中樞神經頓時轟得一聲炸響。


對了,昨天在車庫裏,他被金鎏影襲擊了。


對,他被襲擊了,金鎏影居然帶着針劑,抓着他的手就紮了進去。他只記得隱約聽到他說:“本來是給他準備的,沒想到先讓你享受了……”


然後……然後自己就昏昏沉沉地……


眼前頓時閃過房間裏蒼赤裸的、搖擺着的腰背,緊緊貼着自己的光滑修長的腿,拼命掙扎時落下的眼淚,那嘶喊着一直到精疲力竭的聲音……


還有……那炙熱的甬道……炙熱的……甬道……


他在裏面釋放了多少次?

不止一次。

不止他一個人。


蒼最後已經失去意識,任由他們蹂躪他身體的任何部分。蒼的胸口結實平坦,那上面已經充血的花蕾柔軟而嬌嫩;蒼的腰身勻稱柔韌,在狂風暴雨中振顫着搖擺。


他的皮膚,細膩溫潤的觸感,彷彿至今還粘在指尖上。


記憶很紛亂,但是片段卻很清晰。


天哪……他昨天晚上幹了什麼?


翠山行頓時癱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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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赭先生,這些是需要簽字的文件。”

天草二十六愁眉苦臉地放下文件,就要回電腦前趕東西。

今天一大早他就跟自家老闆出去參加會議,剛剛才回到辦公室,結果自己和赭杉軍的郵箱都被髮爆了。他看着滿屏幕一百多個未讀郵件,覺得2012果然是災年。


“哦……”

赭杉軍一邊掛好衣服,一邊掃了一眼文件。通紅的電話指示燈又告訴他,他有1個Miss Call。


“等一下,怎麼有這麼多?”

“我會整理一下的,有些郵件你不用看。”

“不是,我說的是簽字的文件……PL-48 IV階段覈算清單……NUOYA項目階段性擔保……運營部怎麼沒有蓋過章?”

赭杉軍看着手上的報告皺起了眉頭。


天草二十六不得不挪動屁股從椅子上起來。

“哦!對了,研發部交上來的時候說運營部老大不在。”

赭杉軍一聽,心想可能蒼身體又不適了,所以沒有來上班。自己早上要是直接來公司,就不會到現在才發現這件事。


“讓他們先給翠山行吧,他會交給蒼蓋章的。”

“可是他們說,翠山行也不在。”

“嗯?”

“今天早上他沒來上班。”


“嘟嘟嘟……”

電話鈴這個時候忽然想了,赭杉軍職業化地接了電話。

“喂,您好!永道醫療,赭杉軍。”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赭先生,我是異度集團棄天帝。”

赭杉軍一頓,一下子警惕了起來,轉過身背過天草二十六。

天草二十六也正好找了個機會繼續趕他的郵件,順手帶上了門。


“您有什麼事麼?”

“我早上八點半的時候打過你的電話,你不在。”

“早上有有會談,不在辦公室。請問您有什麼事?”

“……蒼的病情,你告訴他了麼?”


赭杉軍一皺眉頭,冷聲道:“你想說什麼?”

“我已經請魔國的專家對他的病歷進行了初步研究,對情況已經掌握清楚了。你把他交給我,作爲交易的回報,我會治好他。”

赭杉軍聽到這裏簡直憤怒了。

“棄先生,我請你注意。蒼是一個人,不是一件物品。他的生活是他自己的選擇,不是你我討論的結論。蒼也根本不會接受這種結論。我作爲他的親人和朋友也不可能跟你進行這種交易。”

赭杉軍說着就要掛電話,棄天帝卻搶在他前面說:

“赭先生,你救不了他。如果你有辦法治好他的病,你根本不用隱瞞他的病情。”

赭杉軍的手緊緊地攥着話筒,捏得手指發白。


他想質問棄天帝,想質問他,他想過得知病情的蒼會承受多大的壓力麼?他想過蒼以後要如何面對隨時會結束的生命麼?

蒼一直在承擔,絕不願意自己成爲負擔。這樣的他,怎麼能接受自己剩餘的生命都要在別人的扶助下活着?

他寧可死也不會讓自己成爲別人的累贅。


如果告訴蒼真相,以蒼的性格,他們一定會失去他的。


這些,棄天帝想過麼?


不,他怎麼可能去想……他才認識蒼多久?他也根本不可能知道……


赭杉軍最後還是沉默。電話另一頭,卻還在滔滔不絕。


“……把他給我,他能活下去,他的生活和治療也會有保障。對你和他來說都沒有壞處。如果你執意不肯,我想我總能找到他,我會告訴他真相。”

“你不用威脅我。”

“不,我是生意人。我在跟你做生意。”

赭杉軍想走開,卻被電話線所制,只能彎曲着身子,撐着桌面站了起來。

“蒼不是一筆生意!”

電話的另一頭沉默了一會兒,結束了這場不愉快的對話。

“好吧。我想你一定會後悔今天的草率。”


掛了電話,赭杉軍將臉埋在手掌中,枯坐了好一會兒。

一旁的手機鈴響了起來,他沒有理睬。

過了一會兒,又響了起來。

他還是沒有理睬。

鈴聲加震動,執拗地響了一陣,最後還是斷了。


桌上的簽字筆沒有筆套,受到震動,緩緩地滾到了桌沿,徘徊了一會兒,筆尖向下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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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山行滿頭大汗。

發現事情超出預料之後,他呆呆地在房間裏枯坐了兩個小時。他打蒼的手機,結果手機在床頭櫃上響了起來,他又打赭杉軍的手機,赭杉軍卻怎麼也不接電換。


怎麼辦……


翠山行失魂落魄地按了那三位數。


“您已進入報警系統。正在爲您轉接……喂,報警中心,請問是什麼事?”

“……”

“喂?請說話。”

“……”

“喂??”


翠山行掐斷了電話。


他忽然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想好要怎麼敘述昨天的事情。


蒼被綁架了。綁匪是金鎏影。這很簡單。


但是警察會問什麼?蒼、金鎏影分別是誰,他什麼時候發現蒼失蹤的,他怎麼會發現蒼失蹤的,金鎏影和蒼過去有什麼樣的關係……


這些他都要如實作答麼?不如實作答是欺瞞警方,如實作答他要怎麼開口?


警方會怎麼調查?會跑到公司去找領導詢問情況麼?公司領導會怎麼想?他們會知道蒼被自己和金鎏影那樣對待麼?


他們一定會知道的……到時候,就不是他一個人有沒有刑責的問題,而是蒼的名譽也會受到非議。公司高層發生了這種事情,這是醜聞吧?媒體要是知道了會怎麼樣?蒼會怎麼樣?公司會怎麼樣?


但是如果不報警,蒼將性命堪憂。


翠山行這時才意識整件事有多麼嚴重——他所犯下的錯誤根本不是“過失傷害”那麼簡單。這根本不只是涉及三人的極端的感情糾葛,而是牽連甚廣的事件。


到這個時候,他終於發現自己闖下了一個自己根本解決不了的彌天大禍。


就在這時,蒼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翠山行看到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雖然很恐懼很猶豫,卻還是鬼使神差地接了起來。


“……喂……”

“……你不是蒼。”

這個聲音好像有點耳熟。

“你……你是……哪……哪位……”

“我是棄天帝,我找蒼有事,我打去他公司,他們說他今天沒上班。他現在人在哪裏?”

“棄……棄天帝……”

翠山行機械地重複着,他想了起來,這是上次害蒼沒有去開會的那個人。

“蒼在麼?請讓他聽電話。”

“他……他不在……不……不是……他……”

翠山行結結巴巴地不知道該怎麼答。

對方卻突然沉默了。

“翠山行。”

“啊?”

翠山行嚇了一跳,自己和這個人雖然見一兩次過面,但是不可能只憑聲音就能認出他來。

“你是翠山行吧?蒼身邊,能拿到蒼的手機,並且無能到說話會結巴的只有你了。”

棄天帝說話很不客氣,語氣裏已經滿是鄙夷之情。

翠山行聽了心裏很不舒服,卻沒辦法理直氣壯地反駁。

這個人太可怕了。


“再問你一次,蒼在哪裏?你怎麼會用他的手機?”


明明隔着電話,翠山行卻有一種被逼視的錯覺,彷彿棄天帝已經站在他面前,並且能看到他的一言一行。


這是一種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壓迫感。


“他……他……”

“他出事了麼?你在他家裏?”


翠山行已經快被嚇瘋了。爲什麼他連他在蒼的住處也能知道?


“你在他家裏對麼?你對他做了什麼?你把他怎麼樣了?說話!”

“不……我沒有……沒有怎麼樣他……”

翠山行驚慌地靠坐在牆角,手劇烈地顫抖,手機都差點掉下來。

對方卻步步緊逼。

“你在說謊。”

“不……沒有,我沒有。”

“你把蒼怎麼了?他現在人在哪裏?”

“我……他……我不知道……蒼被金鎏影帶走了……”


說出來的瞬間,翠山行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在做什麼?這個人不是蒼的朋友,還很有可能是敵人。他不僅對蒼,而且對永道虎視眈眈。他做了什麼!他怎麼能告訴這個人!


“總算吐出來了。老實在那裏呆着,我馬上過來。”

“不……不可能。我們……甩掉了跟蹤的車……你不可能知道……”

“一般人的確不可能,但是有這麼長的通話時間,對我來說足夠了。蒼的手機早就被我定位了。”

電話突然就斷了。


翠山行呆坐在地。

開什麼玩笑,這不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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