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樂

卷五：瘟神

絃奇軒的店長戴著大墨鏡，撐著黑色大傘，肩膀上站著一隻翠綠色小鳥，獨自在頂樓眺望．

　　無行蹤的風停留在頂樓，蒼轉身回望．

　　『好久不見，蒼，你依然是如此俊逸．』忽然出現的男子溫聲說道，說完輕咳兩聲．

　　『好久不見，瘟神大人．』蒼拱手行禮．

　　『上回見面許是過百年前，果真是歲月不饒人，轉眼間我都上百齡了．』

　　蒼脣角的笑容微不可見地抽搐，說道：

　　『我上次看到瘟神大人是中國歷史南宋時期，距今七百多年．』

　　『唉．』被稱爲瘟神的男子背過身，看著蔚藍天空，他的白衣被風吹得翩翩若仙．

　　『時光是如斯殘酷，昔日故友已滄海桑田，而我卻不生一絲華髮，咳咳，寂寞啊．』

　　肩上的翠鳥僵硬轉頭，眼神交流道：滄海桑田是說你？

　　蒼眨眼無聲交流道：瘟神大人個性比較特殊，務必容忍．

　　『瘟神大人行色匆匆，敢問大人往何方行？』

　　『咳咳咳，蒼啊，天機不可洩漏．』

　　瘟神從寬大的袖中掏出一方帕巾，一陣猛咳竟將帕巾染上紅花．

　　翠鳥悄悄後退兩步，躲到蒼的背後方．

　　『我見瘟神大人從東北來，是否欲往西南方去？』

　　瘟神輕笑，將帕巾又收回袖裡，說道：

　　『吾本要避過此處直往西行，見故友守候方才稍作停歇，並非要在此施瘟．蒼啊你可是思慮過甚，該小心提防得到人類常說的「阿茲海默症」，咳咳．』

　　翠鳥偷笑被蒼揪下一根羽毛，蒼面無表情空翻雙手，只見原本空著的雙手出現一架古琴．

　　『且讓小仙以曲爲瘟神大人送行．』盤腿席地而坐．

　　瘟神站立著輕撫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蒼撫琴．

　　十指翻飛波動琴絃，人類的耳朵聽不到此曲但周遭一里內所有飛禽走獸皆停止不動，草木輕輕搖動似在聆聽，蒼的淺褐長髮無風自動，翠鳥彷彿快被風吹走一樣緊抓著蒼的衣領，瘟神的雪白長袍被一陣一陣的風吹起落下又吹起落下，祂自袍中掏出長簫吹奏，清靈的簫聲與無聲的琴相互呼應，除了渾然不覺的人類以外，一里內的飛禽走獸開始往外四散逃跑．

　　這是一場千年妖與千年瘟神的對決，琴從無聲轉爲有聲，似與簫聲呼應又更像互相對抗，逃難的飛禽走獸擴大到十里，地面也因此震盪．

　　―別鬧！

　　一陣靈氣波動往瘟神與蒼襲來，此靈氣應是以某地做圓心成圓周狀擴散開來，對觸及到的所有妖怪與地仙無差別攻擊．

　　瘟神忽然放下簫，脣角溢出一絲血痕，蒼隨之停手，面色異常蒼白．

　　『我們似乎比試得太過火，惹那位大人生氣了．』

　　瘟神以帕巾逝去血痕．『咳咳咳，吾該去辦正經事，蒼啊，吾與你下回再比過，找個不在「船」上的地點再比，免得制敵三千，自損一萬．』

　　『恭送瘟神大人．』

　　瘟神乘雲而去，蒼盤坐吐納幾周天，又灌氣到小翠心口，暈過去的小翠醒轉說道：

　　『你故意的！』

　　蒼沉默不語．

　　小翠裝模作樣唉聲嘆氣道：『你想借那位守護「船」的仙人之手除去瘟神，可是你都沒考量到他們都是神仙會仙仙相護，只怕最後死的是你我而不是瘟神．』

　　蒼說道：『若是能削弱瘟神的能力，讓此回病瘟威力大減，即使犧牲也是值得．』

　　小翠巴他的頭．

　　『身爲妖怪還悲天憫人！一點妖怪的自覺都沒有！』

　　蒼收起古琴，撐開大黑傘帶翠鳥離開樓頂．

　　『夏蟲不可語冰，爾等小妖豈能測度琴仙之胸懷？』語罷，蒼學起瘟神病氣的虛弱語氣．『咳咳咳，寂寞啊！』

　　頂樓的高空中，一臺直升機悄悄駛離．



　　回到絃奇軒後小翠一反常態待在電腦前，十指併用飛快地用鍵盤打字，蒼想看看小翠打什麼字也都被趕走．

　　著名的文學網當天晚上出現一篇短篇小說：我欲乘風恨奈何．副標：古董店長與瘟神不得不說的故事．

　　內容敘述邪魅的古董店長如何對付病氣美男瘟魔，其中由於文學網厲行和諧政策，出現許多代表被屏蔽的口字，蒼偶然瞄見電腦螢幕只看到他的口口口入他的口口，完全看不出所以然於是放棄．

　　直升機降落在飯店頂樓，棄天走回他位在頂樓的整樓套房，洗浴後隨意套個浴巾便打開筆記電腦看他追蹤的專欄是否更新，點入專欄作家翠山行新篇短篇：我欲乘風恨奈何．

　　屏蔽的口口口對於電腦天才棄天來說完全不是問題，按個鍵就能還原成未被和諧的原文．

　　於是，從小興趣是考古挖墓，學位是電機工程與人類歷史雙博士，職業身分是業餘考古學家兼異魔集團總裁棄天，這位鑽石級單身漢對著筆記型電腦螢幕，兩管鼻血徐徐流下．

　　翠山行的小說通常會附圖片，更新此篇時剛好是專欄收藏人數新高，因此爲了回饋讀者特別放一張古董店店長睡臉側拍，配上未和諧的文章內容真是不可不謂不刺激．

　　專欄前的各位請注意，你能確定你追的連載作者真的是人類嗎？也許，你認爲是幻想的妖怪世界就在你身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