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桌下的悲劇

4.


異度集團的人非常注重效率,棄天帝打完電話不到半小時,一輛林肯Navigator就出現在了玄宗的山門口。

“……他們這麼愛炫富,估計不好意思向我們索賠?”望着並排在一起的兩輛豪車,白雪飄若有所思地說。

九方墀他們聽了,只是無言地搖搖頭,這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


“嘖嘖,撞得還真慘。”

從林肯車的駕駛室裏走出來一個四十歲上下,身材壯碩的男子,板寸頭,戴一副褐色墨鏡,敞開的花襯衫裏的緊身運動背心勾勒出完美的胸肌線條,脖子上掛一條小指粗的金項鍊。

“這是誰幹的好事。”壯漢聲如洪鐘,墨鏡底下的眼睛掃視場的玄宗衆人。

“是我!”懷抱着捨生取義的悲壯情懷,白雪飄卯足了力氣大聲喊着。他的身體不自然地僵硬着,手舉得筆直。

喘了口氣,他繼續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怎麼能連累同修。”豁出去了!壯士一去不復返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那壯漢見他緊張成這樣,豪爽地大笑。接着,他走到白雪飄跟前,伸出粗壯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壓低聲音說,“讓那個混蛋這麼吃癟,幹得好啊,小鬼。”說罷,還向白雪飄擠眉弄眼。

“哈、哈哈哈…過獎……”顯然白雪飄還沉浸在自己的悲壯之中,沒反應過來。

“…補劍缺,放縱你太久,連自己應該是什麼立場都不知道了麼。”也不知道棄天帝有沒聽到補劍缺損他的話。

“你阿媽咧、放年假都被你一個電話叫出來。”

這邊在氣氛融洽(?)地閒扯,另一邊,伏嬰師和車險經紀人算天河的事故鑑定工作已經進行到了尾聲。

“棄總,請您過目。”算天河將一份損失鑑定單雙手呈上。

“不用給我看,拿給他們去。”

“估價五十萬?!”看到單子上的數字,白雪飄失聲大叫,“這是敲詐勒索吧!”

這種沒見識的置疑,棄天帝覺得根本不值一哂,他無視白雪飄,遞給蒼一張自己的名片。

“想好了怎麼賠償,就直接打電話。”毫不掩飾的得意口氣。

之前收到的斷風塵的名片,連“工商管理碩士”都要標註好,說是名片,簡直就是一份袖珍型簡歷。

棄天帝的名片則是另一種風格,辦公電話之類的信息被丟在反面的角落裏,正面只印着毛筆豎排寫的“棄天帝”三個字。看那字,雄渾有力,一氣呵成,氣派非常。

掃一眼那名片,蒼腦海中就依次閃過這麼幾個念頭:

  1. 這人的字居然這麼漂亮?

  2. 不太可能,是花錢請人寫的。

  3. …這樣給人下結論太過武斷。

棄天帝沒有讀心術,他看到的只是蒼那一如既清冷的眼神,以及沒表情的臉。他覺得自己被怠慢了。要知道,從來沒人如此不將他放在眼裏,爲此,他非常光火。

“向來我就對慈善事業沒興趣,無論是誰,只要是欠我的,就絕對不會客氣。”棄天帝一邊說着這麼欠扁的話,一邊優雅地將手支在林肯車的車頂上。

蒼微微地把頭側向一邊,彷彿不屑於多看眼前這人一眼。

“暴發戶”三個字,輕悠悠地從他的口中吐出。

聲音很輕,卻沒有逃過棄天帝的耳朵。

“你說什麼?”顯然他被刺激到了。

這位年輕俊美的異度集團總裁,不僅多金,也是品位卓絕,眼光獨到,向來就是時尚界的風向標,“棄天帝的選擇”,代表着高雅、高貴、高品質的追求。……這樣的棄天帝,從來都不會想到,有人會對他作出如上的評價。

見蒼毫無反應,他加重語氣,又重複問了一遍話。

蒼索性轉過頭來,用冷淡的眼神直視棄天帝。

兩人像是定格了一樣,就這樣沉默着對視,凝滯的空氣之中彷彿有洶涌的暗流。

回到車上的補劍缺搖下車窗,向蒼伸出大拇指點頭示意,對於咫尺的身後發生的這些,盛怒中的棄天帝毫無察覺。

“很好,我改變主意了。該怎麼辦,還是由我來決定吧,五十萬,量你們也湊不出來。”最後,還是棄天帝先開腔。

蒼聽聞,只是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這讓棄天帝不爽至極,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棄總,時候不早了,晚上您還有預定的安排,請上車吧。”見形勢不妙,伏嬰師連忙插話進來。他打開車門,彎腰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棄天帝冷着臉,一言不發地鑽進車裏。

“那麼、弦首,還有玄宗的諸位,後會有期了。”上車之前,伏嬰師留給衆人一個陰慘慘的微笑。



回來的一路上,棄天帝都一語不發。

“棄總,我現在就給任律師打電話,正式起訴玄宗?…他們既然無力賠償,就只能從封雲山上離開。”伏嬰師見到他的上司依然沒從惡劣的情緒當中回覆過來,便如此建議道。

“這樣就沒趣味了。”棄天帝擺擺手,“況且爲這種愚蠢的事打官司,令我覺得無聊。”

“那麼,您愛車的維修費用…?”

聽到這話,棄天帝的表情更加陰沉了。

以異度財團的財力,要問一群窮酸道士討要那筆錢,一定會讓人恥笑,他棄天帝不想做這麼掉價的事情。可是就這麼算了?回想起蒼輕描淡寫的那句話,他又是一陣不爽。

“用錢來要挾什麼的,有失體面,我不屑於這麼做。”沉思片刻之後,棄天帝說,“不過我想讓那個不知好歹的蒼嚐點苦頭。”

這也是伏嬰師很想幹的事。

“那麼,這件事交給伏嬰師來辦如何。”他的語氣之中有一種微妙的興奮。

“就這麼辦吧。”似乎…自己的目的和最初不太一樣?但是棄天帝懶得多想,現在想要乾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斷風塵怨聲載道地在散發着陳舊黴味的房間裏摸索着,不時被灰塵嗆得直打噴嚏。

“還沒有找到?你還真是不中用啊。”伏嬰師悠哉地倚在門上。

“……你都收集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斷風塵一轉身,卻冷不丁和架子上一顆骷髏頭兩兩相望。

一聲慘叫之後,斷風塵向後跌倒在地。

“真失禮,這件屋子裏收藏的,可都是珍貴的魔法道具。”伏嬰師把玩着一隻風乾的獸爪。

斷風塵無語地瞥了一眼剛才嚇到他的那顆髑髏,這麼一個陰森又嗜好古怪的人,卻這麼受棄天帝器重…想着想着,又是一陣難以壓抑的酸楚。

一個小時以前,棄天帝把“讓蒼接受教訓”的任務交給伏嬰師,並授權他可以隨意調遣公司員工,結果斷風塵就被他拉來打雜了。

“…啊,等等……你要的是這個麼?”斷風塵跌倒的時候手裏無意中抓到了一份羊皮紙卷。

“是的。”伏嬰師接過紙卷打開仔細地看,斷風塵也湊了過去,卻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他看不懂的文字和圖形。

“呵,看來我沒記錯,這次就用這個吧。最後部分的字跡看不清楚,最重要的操作方法部分的文字沒有缺失。呵…呵…呵……”

斷風塵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封雲山,玄宗的會客室。

房間一角桌子上擺放的老式膠木電話機鈴聲大作。

“喂、這裏是玄宗。”在大家緊張的注視之下,蒼接了電話。

“弦首……”雖說是今天初次見過的人,但那種陰柔的聲音卻讓人不會認錯,是伏嬰師。

“我是來邀您赴一場賭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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