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是天堂

第3章 天罪

　　被送回原來的房間，看見放在門邊的自己的箱子，才知道原來這裡就是所謂的最高統帥棄天帝的臥室。床邊的白鳥垂著頭，依舊呆呆的立著。

　　“我要上班了，你自己收拾吧，床的左邊留給我。”關上臥室的門，棄天帝的頭髮還在滴水，一面說，一面走到臥室盡頭狹窄的夾層樓梯，急匆匆的下去了。

　　先確認了一下：身後的門被鎖住了，現在大約要離開，只能從那個夾層樓梯下去，從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召集眾將開會的棄天帝的眼皮底下溜出去……蒼松開了沉甸甸的門把手，走到自己的箱子前。只是一些隨身的衣物不知道為什麼要檢查這麼久。打開箱子，一張灰色的小磁盤放在最頂上……這一定是白雪飄趁自己不注意塞進來的，每次幫自己收拾行李，這個童真未泯的祭祀，總是喜歡隨手塞一些不太實用的小東西，幸虧蒼主席出行時，大多數時候不用通過安全檢查，否則只怕每次都是點小小的麻煩，這一次，這個小玩意兒能逃過那謹慎過度的安全檢查，還真是難得啊。

　　將磁盤託在手裡，全息的影像亮了起來，是十人議會的合影……蒼蹲在地上，靜靜地看著，眼睛突然閉上了……不能想象，這其中真的有……也許，這只是棄天帝的一個算計？為了找出在統一軍中的那個臥底……但是蒼不敢賭……默默地看著那照片一會兒，終於還是將它關上了，小心翼翼的收在箱子的側袋裡。把手抽出來的時候，碰到了夾在衣物中硬硬一角，隨手抽出來，是自己那本從不離身的至高經典《天罪》。

　　箱子就那樣虛掩著放在原地，蒼坐在床角靜靜地捧著那本古書，雖然已經翻越過了無數次，但仍是一絲不苟用手點著逐字閱讀，也許不是為了閱讀，只是為了藉著那平穩的文字，安撫波動的心情。時高時低的討論聲從樓下傳來，統一軍的最高統帥正在自己的辦公室召集手下的高官開會，但是，聖潔如蒼是絕不會被這近在咫尺的聲音影響的。

　　輕輕咳嗽一聲，才發現喉嚨乾渴得要命，早知如此，也許方才就不該那麼浪費那杯牛奶了，蒼放下書，四處看看，也許是對這裝飾華美的宮殿並不熟悉，他並沒有找到類似飲水設備的物品，目光停留在了那裝飾著蜷曲花草紋樣的樓梯扶手上。

　　“嗯，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了，朱武，你……”正滿臉嚴肅的安排著統一之後種種繁雜的事務，棄天帝端起手邊的水杯一飲而盡，再擡頭的時候，發現自己手下久經戰陣的將官們彷彿被邪教下了詛咒一樣，所有的眼睛都偏向樓梯，臉色也……

　　“蒼？”看著那順著樓梯幾乎是悄無聲息走下的白袍主教，棄天帝自己也一時沒有辦法將臉轉回來。“有……有什麼事麼？”

　　站在樓梯口，眼睛在坐滿將官的辦公室裡掃視了一圈，蒼緩緩的擡起手，指了指……坐在屋角的吞佛童子。

　　“吞佛？”黥武只覺得後背頓時一身冷汗，感覺到眾人的目光已經都集中在了自己身邊的同僚身上，“難道……”想起會議剛開始的時候，最高統帥曾經用最嚴厲的目光瞪視眾人，宣佈要嚴查究竟是誰將神之光的數據洩露給封雲要塞的情景更讓他覺得毛骨悚然，幾乎都不敢側頭去看那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張撲克臉的同僚。

　　“麻煩給我倒杯水。”蒼的目光最後停在了吞佛童子身邊的飲水機上。

　　雖然沒人出聲，但是那一刻所有人長出一口氣的聲音疊加在一起，聲勢也是相當之浩大。

　　“很榮幸，閣下。”吞佛童子站起來，用飲水機旁邊的新杯子接了水，從容的送到貴為俘虜的蒼主席面前。

　　“多謝。”蒼接過杯子，眾目睽睽之下，慢慢的把水喝光，“麻煩再幫我接一杯。”蒼的意思，明顯是不想一會兒渴了再下來要水。

　　“大家稍等一下。”棄天帝站起身，從第二次接水回來的吞佛童子手裡接過杯子，同時一推身邊的蒼，示意他先上去。

　　“天，嚇死我了，還以為最高統帥的那隻鳥終於變成人了！”目送兩個人推推搡搡的上了樓，暴風殘道突然一撫額，向著旁邊的算天河說。

　　“……”

　　“從事實來講，最高統帥現在應該去休婚假度蜜月吧……可惜，現在沒人有這權利給他放假……”朱聞蒼日輕輕一笑。

　　“不過……這樣的話，我和九禍應該不久就能申請結婚了吧。”朱武嘆息一聲，有了最高統帥的以婚作則，他和美麗的未婚妻婚事已經一推再推。

　　“嗯，我會考慮在下次提交文件的時候，混一張結婚協議書進去……”伏嬰師輕輕翻著手裡的文件夾，考慮夾在哪一頁，比較容易騙到最高統帥的簽名。

　　“但是……”黥武突然一愣，“蒼閣下是祭祀吧……可以結婚麼？”

　　“整個教團都被統帥閣下流放到別的宇宙了……”螣邪郎不屑一顧地說，“不明白統帥閣下為什麼還要再打開蟲洞，這樣的結果不是很好麼……”

　　“嗯哼。”很威嚴的咳嗽從樓上傳了下來，還在為樓上可能的親暱製造背景音的眾位高級將領立刻噤聲。

　　教會了蒼如何使用二樓隱藏在那個電熱壁爐上方的獅子頭裝飾口中的飲水機之後，棄天帝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若無其事的繼續開會到下班時間。

　　夕陽慢慢地沉下去了，雖然是七樓，但是還是能聽到從原王宮現在的辦公大樓走出的逐漸增多的人流發出的聲音。屋內的光線暗了下來，忘了開燈的蒼，只是循著本能，一步步向著光源靠近，趴在窗臺上，繼續自己虔誠的閱讀。

　　“蒼！”下班上樓來邀請自己的同居者一起去吃飯的棄天帝，見到了半個身子都趴出窗臺的蒼，幾乎是出於本能的以為他的下一個動作就是跳下去……於是一個箭步竄上來，眼睜睜的看著那身體劇烈的抖動了一下，那本被視若珍寶的古書遵循著萬有引力筆直的落下。

　　“……”兩個人對望一眼，同時向下看去。

　　一把接住差點砸在身邊黥武頭上的空襲物，吞佛童子也正在往上看，“閣下？”他揮了揮手裡將自己的虎口砸得生疼的古董，“這是您的？”

　　“交給門口的衛兵吧。”棄天帝趴在窗臺上說。

　　“我送上去好了，看來很貴重。”吞佛童子微微一笑，回身向著黥武說；“等我一下。”隨後轉身走回了建築物裡。

　　“多謝。”打開臥室的門，棄天帝一把接過了吞佛童子手裡的書，左邊的袖釦沒有報警，書還是書，隨手翻翻，還是看見就頭疼的經文稀稀拉拉的寫在上面，間或有幾張被當做書籤的白紙，書很舊了，摸上去已經不那麼平展。

　　“先去吃飯吧。”隨手把書放在鋼琴上，棄天帝轉身，看著坐在床邊的蒼。

　　晚餐吃到一半，對面的人叼著三明治，被他的參謀長叫走了，蒼默默地看著面前的準備在一會兒提出住單間請求的時候使用的半杯牛奶，端起來喝了下去。

　　被勤務兵送回最高統帥的臥室，房間的燈已經被打開了，昏暗的橘紅色，樓梯口投過來明亮的白光，頻繁的腳步聲和簡短的模糊的話語顯示著下面的忙碌。現在過去用自己的瑣事打擾他，是對人民的犯罪吧，蒼臉上沒有表情，心內苦笑了一下：看來無論如何，今夜也得繼續和那個危險的人共用一張床了。

　　洗過澡，換了身睡衣，坐在床邊默默的看書，本以為能等到他工作結束，但是，看著床頭的計時器跳過了新的一天，蒼決定睡了。

　　拉開被子的右半邊，蒼鑽了進去，下意識的拉拉睡衣捲過腰間的衣襟。

　　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了從樓下傳上了踏步聲，看來是那個人終於下班了。蒼一下子驚醒，但是卻依舊躺著不動。

　　衛生間傳出了花灑流水的聲音，看來平民出身的最高統帥並不喜歡浴缸。過了許久，聽得到棄天帝似乎是坐在了床邊的沙發上喝了一點酒精飲料，蒼不知道那時他是在看著自己還是籠中那隻呆呆的白鳥。

　　那人終於放下了杯子，帶著一身牛奶浴液的香氣和淡淡的酒氣緩緩靠近。身後，被子被掀開了一角，多了一個人進來，散在枕頭上的被頭髮推到一邊，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腰上，蒼終於忍不住“哼”了一聲。

　　“別緊張。”一面將幾乎躺在床邊的對方往自己懷裡摟，一面湊在他耳邊說道：“別亂動，我現在沒有性趣……哈。”

　　蒼的眉毛緊緊的蹙了起來，任由對方的另一隻手插到了自己的腰下。

　　“我已經把你的指紋輸入了，明天開始，你可以自由出入這裡了。”棄天帝緩緩的說，“我不怕你會逃走，因為你無處可去……”

　　“哼。”擡手想要按住對方從自己衣襟裡鑽進來的手，手肘卻先撞在對方的胸口。

　　“我說過，別亂動。”手掌緊貼著對方光滑的後背，慢慢的摩挲著，同時，用舌尖輕輕挑動著對方的耳珠。

　　“你……”蒼真的很想把這個自稱沒有“性趣”鹹豬手踹下去，但是腿剛剛動了一下，就被對方擡腿壓住了。

　　“別亂動……”手伸進對方的衣服裡，隨心所欲的摸來摸去，還企圖把天雷勾烈火的責任推給別人的棄天帝的眼中泛出了笑意，“亂動，就會受到懲罰啊。”

　　“這才是你的想法吧？”蒼的身體抖動了一下，“你已經懲罰了無數人……只要是不按照你的想法行動……”

　　“……我沒有懲罰過誰……除了你……我只是給他們應得的下場，……但是你不一樣……其實，你可以比現在更快樂，為什麼要壓抑自己……”手掌下移，已經鑽進了對方的睡褲裡，“給我你該有的反應啊……這就是人間啊，蒼，這裡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這裡就是人間……”

　　“你……”身體幾乎沒辦法動作，“你沒有這個權利，你就是個自以為是的白痴！”猛的努力推開對方，蒼很少這麼憤怒，本來想要立刻下床，但是隻是稍微鬆開的手一下子緊得讓他透不過氣。

　　“權利？權利不過是能力的映射而已！你以為人人平等麼？但是我告訴你，從第一個細胞產生開始，每個人就完全都不一樣！本來就是不一樣的，憑什麼要求平等的待遇？不過是碌碌無為大眾集合在一起達成不合理要求的藉口而已！”按著對方的手臂，將那瘦削的身軀壓在身下，連旁邊在打盹的白鳥也彷彿受了驚嚇一樣，微微張開了殘缺的翅膀，向著籠邊挪動。

　　“這也是你所說的現實啊。”被按在床中間，身體幾乎深深的埋在被褥裡面，蒼側著頭，冷冷的說。

　　“沒錯，這就是現實，正因為這就是現實，所以，他們的意見，我可以完全不在意！你呢？你不是也一樣，明知道打開蟲洞的計劃在成功之前，必然會遭到反對，才會動用你的特權吧？”

　　“即使結果正確，這過程也是錯誤，我會為這個錯誤，接受相應的懲罰……”後背一涼，無暇的肌膚裸（誠彼娘之非悅）露在了空氣之中。

　　“讓我來懲罰你麼？”

　　“你也一樣……”布帛撕碎的聲音，響得刺耳，衣物一件件離開自己而去。

　　“如果真的是錯，我不會逃避。”突然俯下身，“但是，我不覺得現在是個錯誤。”

　　“哼……”被刺穿的痛楚，蒼劇烈的顫抖了起來，眼前一黑，死死的咬住臉龐的枕頭。

　　“痛麼？”看著身下緊閉雙目的人，雙手從那已經泛起淤青的手腕挪到了肩頭，“痛就喊出來啊，現實是這麼難以承認的麼？還是……你覺得這些還不夠真實！”劇烈的運動，連結實的大床都隱隱發出了聲音。

　　“啊～”終於在喪失神智之前吐出了一聲呻吟，暈去的蒼身下已經溼透了。

　　當晨曦緩緩地射在眼前，棄天帝的眼瞼輕輕抖動了一下，才發現自己也不知不覺趴在對方身上睡著了。被子在開始的時候就滑落到了地上，感謝萬能的空調系統。

　　緩緩的撐起身子，陷在床中間的軀體仍是一動不動，頭髮散亂地披在臉上，幾乎都看不出五官，血液和體液已經半乾，將兩人的下半身黏在一起，連棄天帝都覺得離開時撕扯著肌膚有點刺痛。有點狼狽的下了床，拎起沙發上的浴袍披在身上，一面繫著浴袍的帶子，一面按了一下床邊的按鈕。

　　“閣下有何吩咐？”

　　“叫那兩個護士再來一下。”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不需要醫療艙麼？”

　　“不要向我提問題。”

　　“是，大約三分鐘之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