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

第二十五章

  “喘症(肺炎)?”弃天帝坐在书房之内,耳听著太医向自己讲述伏婴师病情,听完之后一对异色眸子顿时熊熊燃烧起来。“三日之前你们说是普通风寒,如今倒给治出了喘症来!卧床一个月……敢问一个月之后孤王宰相还健在否?”

  “陛下!”三名太医匍匐在地,浑身颤抖,却仍是鼓起勇气回禀道:“伏婴大人操劳过度,病邪早在体内滞郁多时。闻听他言晚夜奔入宫出了一身大汗,被一桶冷水浇下,回来时候夜风一吹,应是受了急寒;归来后未加注意驱寒保暖,又在露天花厅小憩片刻,导致风热之邪不出反入故而得了这个急症,确实是微臣失察了,如今伏婴大人之病理已经明了,小心调治,当可痊愈。”

  “……”弃天眼睑垂下,挥了挥手道:“孤王知道汝等尽心了,日后记得多向绯羽义妹请教,下去吧。”

  “谢陛下,臣遵旨……”三位太医哆哆嗦嗦磕了个头,起身退出。

  “戒老?”弃天帝沉默片刻,看看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却不行动,侧头看看在一旁默默整理的戒神老者,突然问道:“绯羽义妹何时临盆?”

  戒神老者猛地抬头,笑道:“怕便是这个月了……”

  豁然起身,弃天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跨过书桌,道:“戒老,回宫更衣,孤王要出门!”

  “啊?”戒神老者一愣,“大王,现在去打搅断夫人只怕不妥啊。”

  “去看伏婴。”弃天此时已经走出书房,立在门口的两名卫兵,瞥见主君脸上那锋利如刀的表情,顿时心中一颤。


  伏婴师上午服过汤药之后,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烧的火烫,喉咙之内更是又痛又痒,咳嗽几声,睁开眼睛,赫然看见的竟是苍的面容,顿时一阵恍惚,竟以为还在梦中,眼神游移,似是无心便已开始寻找,只是立在苍身边之人,却是唯魔侯弃天帝而已。

  “陛下……”只说了两字,声音便是一哑,从胸口一直延伸至咽部的刺痒越发清晰,才知道并非梦境。

  “不用起来。”弃天立在倚榻而坐的苍身边,神色有了几分肃然,“本以为你略染风寒几日便好,不过……”看看病榻之上,伏婴师眼神虽然无力,却有几分问询之意,弃天缓缓道:“那日已经与耀相商量妥当,两国将新人送至月华城,请天子主持完婚。老师昨日已经修书上表天子,我意取道狱国、先灭神国,再抵月华。”

  “臣……”只觉得憋气,伏婴师唯有缓缓点头——与自己书信上所写丝毫不差,随后转脸看向一旁不语的苍,理顺气息道:“婚姻事定,学生恭喜老师,烦劳老师下临探问学生病体,惶恐之至。”

  “不碍。”苍静静回答,“你吾皆是体弱之人,需多加注意才是。”

  “是,学生疏忽了。”伏婴师轻轻咳嗽两声,道:“老师,听挽月讲,花园之内紫藤绽放,老师可愿一观?”

  苍眉梢微抖,淡淡道:“探视病人,苍尚无心赏花游园啊。”

  伏婴师淡笑一声,道:“倒是学生恍惚了。”随后转脸向弃天道:“陛下,出兵神国事不宜迟,陛下能否在月内启程呢?”

  “这……”弃天帝脸上露出细微不快,口中却道:“理当如此。本想等你病好,不过,……”

  “天意如此,若是臣不卧床,亦想陪同陛下出征,然后同入月华,一观苍老师完婚盛典。而且……”他略微迟疑,随后道:“上次老师走得匆忙,吾新婚荒唐,竟没有相送,若有机会,还想请罪。”眉宇之间,已经露出遗憾。

  苍缓缓插言道:“天子若驾临月华,大哥必是留守封云城内,便是你能前去,也是见不到的,不必懊恼。”

  伏婴师缓缓点头,随口道:“也不知现下,赭老师的伤好了几成……”话未说完,似乎是突然发觉自己失言,虽为时已晚,却也是急忙住口。而苍与弃天的神色已经同时一变,四只眼睛皆盯在自己身上。

  “伏婴……”两人同时开口,虽然又是同时住口,然而所要问的话,却也不用继续了。

  “伏婴有罪……赭老师于端阳节前三天在府门口遇刺,性命垂危,此乃任沉浮……咳咳……”一时著急,竟觉得喘不上气来。

  任沉浮与朝廷飞鸽传书若无大事,皆由伏婴师收发,弃天亦是知晓,心中暗算日期,虽然有些不快,但也已经明了隐瞒不报的缘由,沉默片刻,看见身前苍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露出不愈之色,便开口道:“此事已经过去甚久,天子未有官报到此,想来赭老师也是有惊无险了。”

  “正是……”伏婴师理顺了呼吸,“那几日苍老师亦重病垂危,伏婴慌乱忘了上陈其情,陛下恕罪。”

  “罢了……纵使知情,也是爱莫能助,只是伏婴你难得最近办事诸多纰漏,看来操劳过度亦非一日之寒了,等此次病愈,多加注意了。”

  “是,臣当自省。”

  “但愿大哥无事……”苍眉头微微蹙紧,问道:“刺客可曾抓获?”

  “任沉浮急书来报,语焉不详,然而并未提及,想来是逃逸了……”伏婴师缓缓回答,随后诚恳问道:“老师,是否派人前往探问一番?”

  苍缓缓点头,道:“不得确定消息,吾寝食难安,最好是……”

  弃天从旁插言道:“学生回去,即刻安排使者前往探问,老师若有书信,亦可一并转送。”虽是对著苍说话,一对眼睛却已经看向榻上伏婴师,两人颜色交换,却见宰相虽在病中,面对主君略带疑惑商讨的眼神,不著痕迹的轻轻点头又摇头。此时,苍垂目道:“多谢。”

  伏婴师继续道:“陛下,臣斗胆建议,陛下出征,身边不能没有谋士,苍日表兄胸中文韬武略甚佳,只是一直以来臣越俎代庖,独享陛下信任,不得施展,此次便请他辅佐陛下吧。武将人选,吾亦推荐吞佛童子与黥武贤侄,他二人武力卓绝,性情沉稳,应当能帮上陛下。”

  弃天眼睛一亮,点头道:“正合吾意。况且这几日,苍日贤侄常来向老师讨教,一同前往,也可陪伴老师。国事交托留守诸位大臣一同处理,倒是还要叫你多多操心了。”

  伏婴师继续道:“此次入都朝见,若得机会,请陛下莫忘奏明天子,魔国大军尚迁延于白狐国之内,请天子早做裁决。”

  弃天“嗯”了一声,道:“心中有数。伏婴尚有何事?”

  “这……”伏婴师看看一旁的苍,终于还是下了决心,道:“陛下,臣斗胆,请借陛下侍卫队长落日飘迹与滴血飞烟一用。”

  “准奏。今日下午这两人来你府中报道,听你调遣。”回答之后,道:“生病之人,不再多加打搅,吾陪老师去你后院赏藤之后,便会离开,不用相送了。”

  伏婴师微微撑起身体,道:“恭送陛下。”


  “岂有此理,说什么为国牺牲,为什么你不去牺牲!”

  玄朝与耀国朝堂之上,两位君主竟是同时对著自己的肱骨重臣喝道。


  “陛下……”赭杉军苦笑一声,“倘若耀侯看中微臣,臣自然不会推辞啊。”正在府内养伤,却被天子急急招入宫内议事,却没想到见到的却是苍请天子为自己和耀国公主沐紫瑛在月华城主持婚事的上表。

  “岂有此理,大伯父……难道是弃天逼迫?叔父他怎能答应啊?”天子似乎是脾气发过,难得露出愁容看向赭杉军。

  “这……弦首岂是接受威胁之人。况且……此事乃是个难得的机会啊。”


  “难道陛下不满意弦首,还是想要放过此次难得的机会?”

  “机会?”六祸苍龙端坐朝堂之上,冷眼看著失踪月余擅自将天子祭酒之位拱手他人,又将自己爱女许配人家的宰相,哼声问道,对这乘龙快婿倒是不予置评,然而脸色已经舒缓很多了。

  “因为魔侯此次前来送亲,怕是回不去火焰城了。”


  “大人……”九江春急急冲了进来,却见伏婴师披衣斜靠,一方小桌置于身前。

  “九江先生?”缓缓抬起头来,轻轻问道:“先生惶急如此,却是有何见教?”

  “陛下御驾亲征神国,此事凶险至极,大人怎能同意?”

  “嗯?”伏婴师此时刚刚一觉睡醒,手边还有半碗汤药,眉梢一挑,问道:“九江先生此话怎讲?”

  “这……大人当真看不出么?!”九江春走到榻边,却见榻桌之上,正是一幅神州地图,便伸手指点道:“神国乃是前朝后裔,天子所画这块领地,狱、昭、尹、玄四国环绕,本就是块凶地,如今魔国出兵灭神,倘若天子一声令下,四国齐动,加上神国负隅顽抗,瞬间便是五面受敌,纵使陛下神勇,国士无双,脚下却连个能安稳扎营之地也无,却又如何立于不败啊?”

  “这么……”伏婴师提起一旁的朱笔,道:“观狱国之前对刑无错大军的态度,未必出兵,况且,狱都距离白狐更近于神,他需防备大军还未见到陛下旗号,朱武大殿下与黑羽三殿下的骑兵便已经登上仙灵城墙了;”说著,他轻轻提笔一圈,已将一国抹去。

  “这……正是,然而昭、尹两国素来遵从天子调遣,兢兢业业未有疏失……”

  “哈,正因如此,吾认定他两国此次更不积极啊。”伏婴师轻笑一声,道:“天子嫉贤妒能,有功不赏,无过受罚,光是去岁大水与今年秋尝日祭酒人选一事,只怕昭侯与尹侯便已有了怨言;而况刑无错出兵白狐国,吾听闻犬若丸纳降之时,两国已经点起人马大军开动,却又只得中途退兵,劳民伤财,有如儿戏,天子却是未有半句安抚……倘若赭老师不遇刺,或能想到此节,奈何天意助我……此次两国纵无怨言听命出兵,也必是观望为先,动在玄后……”他口中侃侃而谈,手中却是朱笔连动,又将两国划去,“至于天子玄朝……”伏婴师轻轻摇头,道:“此时,尚不可说,然而吾料定他必难出兵。而只剩神这弹丸小国,在陛下面前,只是刀俎上的鱼肉罢了。”

  “这……大人高明!”九江春眼睛一亮,突然又是一惊,道:“这……纵使玄不出兵,等到陛下送弦首上月华之时……恐怕有变啊。”

  “哈……”伏婴师微微一笑,摇头道:“陛下与老师,皆不会进入玄朝领地啊。”


  “所以,吾所言之利,并非在对神之战。”耀国朝廷之上,寂寞侯侃侃而谈,六祸苍龙脸色也渐渐平静下来,只听那没有语调的低沉声音继续道:“奇首亦非无智之人,昭、尹、狱三国都不尽力,神国不值一提,单以玄朝之力,纵使能将弃天困在此地,然而倘若魔国孤注一掷,行围魏救赵之计,挥军直扑萧、蓝二关,便是难以首尾难以兼顾的局面。纵使能占上风,也必然引起天下动荡,届时局面,便不是一国所能控制了。”

  “那……宰相所指又是……”六祸苍龙微微俯身,一旁两位王爷——神魁战武与一品皇绶以及太子千流影亦听得聚精会神。

  “灭神之后,弃天送亲月华,诸侯之兵,无召不得入天子之境。纵使魔侯亲来,只怕也只能带区区两员将,六十四人的卫队而已。”

  “哈,先生此言差异,寡人不相信魔侯当真是这等鲁莽之人?”六祸苍龙哈哈哈大笑。

  “倘若是别人,也便罢了,然而……由吾此次魔国冷眼旁观,事关弦首,纵使孤身犯险,刀剑加身,魔侯也决不会有半点犹豫。”


  “无需惊动三国之力,弦首成婚之后,陛下只需一道诏命,令弦首兼领月华君,常驻副都,弦首自会将弃天软禁城中,”赭杉军躬身施礼,“那时,陛下可再接受白狐纳降,令银锽朱武与黑羽恨长风率军归国,弦首传书有言:银锽朱武有心王位。当此时机,必生异心,魔国国主易位之日不远矣。”

  “哈……”玄天子听得兴奋,脸上也有了几分笑容,道:“如此甚妙,只是便宜了弃天帝,留他一条小命啊。”

  “陛下,虽有心术争斗,却要常怀宽仁之心。所谓战胜于朝廷,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臣以为正是仁者为王之意。”赭杉军正色道。

  “好啦,好啦,寡人明白便是。”玄天子哈哈一笑,突然眉头一皱,道:“大伯父,倘若那朱武再有不臣之心,又当如何?寡人曾听任大夫讲,银锽兄弟皆是猛将啊。”

  “朱武妻九祸尚在朝中为质,料定不敢造次;纵使真有反意,朱武虽勇,萧中剑可敌也。”赭杉军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又道:“陛下,正因如此,前日萧中剑请归家探望老父的表章,请陛下允准。”

  “耶~,大伯父怎么糊涂了?这等紧要关头,萧关大帅岂可擅离职守?您不是常常教导于我,舍小全大,无我无私吗?弦首都为国娶亲了,萧中剑难道便不能效仿?况且还没叫他大义灭亲啊,萧振岳年纪大了,生老病死亦是人之常情,吾已回复萧中剑,让他安心守关,与生死之事,要看的开些啊。”

  “陛下!”赭杉军一惊,“这……这话……说得……欠妥当啊。”

  “自然不会原话直说,当然是加了修饰啊……大伯父伤势未愈。既然这事商量妥当,便回府休息吧,最近几次大朝,也不用来了,若有大事,寡人再行召唤便是了。”

  “……臣,告退。”


  “大人安居平五路,九江春佩服,只是还有一事,倘若奇首将朱武与黑羽两位殿下及其麾下放归回国,陛下不在……这……”

  “这……”伏婴师一个迟疑,说是讳莫如深,却又不像。

  “大人,您推荐苍日殿下为陛下参军,便是预防此变,届时可以苍日殿下为质吧?”九江春试探问道。

  伏婴师缓缓摇头,动容道:“二表兄之狠绝,先生未曾见过……那日三部会商质子人选,他便曾自荐。如今,只怕朱武归国之日,第一捧鲜血便是从二表兄颈边溅出啊。”

  “这……”九江春脸色一寒,也一时无语。

  伏婴师轻轻叹了口气,道:“真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吧……”


  “断风尘将军?”正是晌午时分,苍默坐魔侯寝宫前殿,吹著清风看书之际,一旁贴身侍候的戒神老者突然领著一位本不该出现在此的人出现了。

  “弦首。”断风尘立在堂下一个抱拳。爱妻临盆在即,显见他已经瘦了一圈。

  苍缓缓抬头,面露奇色:“断将军来见苍,有何见教?”

  断风尘难以掩饰尴尬神色,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弦首,陛下这几日赏赐颇多,并且已经数次垂询犬子之事……得陛下眷顾如此,断风尘全家受宠若惊,然而……这……”自从三日之前,弃天突然传旨,幼儿降生之前,断风尘可以不来上朝后,这几天之内,三次赐药,两次赐物,今日早晨,忙了半夜的断风尘看著面前魔侯特意派来的两名太医和四名稳婆,终于再也难以安坐,整理衣冠,在吞佛童子建议之下,直接进宫找另一个大舅子告状。

  “……”苍无奈摇头之后缓缓点头道:“此时正该静养,陛下数次骚扰,是他不该,苍必当规劝,也请断将军见谅,虽年逾不惑,然而陛下仍是孑然一身,与生养之事并不了解。”

  断风尘一揖到地,道:“卑职绝无怨言,只是……多谢弦首。”

  “无妨,不过……”苍略微沉吟,却不经意间出了一声,本想缄口,但见堂下断风尘与身边戒神老者都在凝神静听自己下文,却也不好只说一半,只得继续道:“陛下似乎对绯羽义妹之事,格外在意……”弃天除了上朝公务,便都是与他一起,虽两人各有心思,然而偶尔几句闲聊,却还是有的,只言片语,苍却也有所感觉,魔侯之心不仅关怀过度,还有那么点少有的……焦虑,“却是为何呢?”

  “这……大约犬子乃是两国通婚之后,第一个诞生幼儿吧?”断风尘此时仿佛已经笃定一个月后抱儿子一般,一口一个犬子。

  苍不语,却低头寻思,不住摇头。

  “苍先生,断将军……”戒神老者突然开口,有些迟疑,又有些感伤,道:“两位应是顺产可能无感,然而大王乃是难产……当日大王落生,还未哭出声来,公主便已经……”戒神老者说话间,竟有些哽咽了,他乃是阎魔旱魃仆人,伺候三代新老主人,自是怀著感情,而况当日稚子哭声,仿佛知晓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一般,声音凄厉,催人肝肠。“恐怕在大王心中,幼子落生,非是单纯喜悦之事……”

  苍之眉峰落下,轻轻吐了口气,“吾疏忽了。产难而出,大哥亦然……只是……”

  ……

  “苍啊,我觉得母鸡比人聪明啊!”

  “嗯?何解?”看著刚从隔壁赭杉军家鸡窝里爬出来的学生两边头发上还居然沾著对称的羽毛,苍倒是毫不介意他又要发表什么高见了。

  “你看啊,母鸡先把宝宝包在圆圆蛋里,先下蛋,再孵出来,这样小鸡出世的时候,就不会难产啊!”举起手中一枚还冒著热气的鸡蛋,弃异色的眼中满是羡慕。

  “……”

  ……本以为是在说笑,却没想到,竟是认真言辞。

  “唉……落生丧母,成年丧父……大王从未见过双亲啊。”回神之时,却又听见戒神老者颤颤巍巍的声音,“不过大王血脉只怕特殊,听说不仅大王,朱武、黑羽两位殿下也都是难产,虽然位王妃侥幸得活,但是从此缠绵病榻,两位殿下成年不久,便都过身了,挽月公主亦然……只有眼下,九祸王妃诞下螣邪郎与赦生童子两位世子,倒是有惊无险……”

  “嗯?”苍眉峰一挑,“那么黥武二世子……”

  “咦?断风尘,你不在家照顾绯羽义妹,来此做甚?”突然一声洪亮的问话,倒叫众人吃了一惊。

  “陛下……臣……臣来感谢陛下赏赐。”断风尘赶紧回身失礼,戒神老者也走下厅堂,将弃天手中外袍接过,已经接近夏日,午时日光甚强,虽然书房距离寝宫不算太远,然而弃天一路走来,却也有些热了。

  弃天挥了挥手,示意免礼,随后道:“绯羽乃是孤王义妹,一鸿乃是孤王侄儿,这又算得了什么?”

  “弃兄……”苍突然插言,“苍身体已经见好,却不知魔侯何时遵天子诏命,出兵神国?”

  “这……”弃天略有迟疑,眼光却是看向断风尘,“其实早已整队完毕,随时可以出发……但是……”

  “吾听闻稚子落生,月内不宜见到外人,弃兄留在此地,也不能得遂所愿,只是徒令断将军为难而已。”

  “啊?竟有这等规矩?孤王不知……”大步跨前,已经登上了厅堂。

  “幼儿甫离母体,接触天地之气,诸多变幻,本已不易,而生人气息,扰乱阴阳,于幼儿不利;特别是陛下位尊权重,所到之处,风云变色,更甚于常人啊。”苍无视戒神老者与断风尘先是一惊,随后又是悄悄忍俊的表情,不动声色,继续侃侃道来。

  “这……”弃天倒是听的专注,丝毫没有在意他人反映。

  “倘若陛下不得心安,可与断将军约定,倘若一鸿落地,则以信鸽足系红绦;若是一燕来归,则系白绫;倘若……非是此等状况,则系一条黑丝带,如何?”

  “如此甚好!”弃天帝双目一亮。

  “既如此……”

  “孤王算定日期,明日启程,往返大概便是月余时间了。未知老师方便否?”

  “可。”


  “哈,倘若伏婴宰相知道魔侯起兵的日子乃是这样得来……”突然接到出征命令,前来辞行的吞佛童子坐在断风尘府上客厅之内听过对方转述,看看同样露出无奈的银锽黥武,道:“一定佩服弦首杜撰之能啊。”

  “唉,”银锽黥武苦笑一声,道:“我倒是觉得真正会气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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